星月

旁观者

1.

west的梦破灭在很久很久以前。

并不是从答应来ig当个应急AD开始，而是从旁人的眼神中，陈龙渐渐明白自己是不被期待的，这种感觉比任何谩骂都伤人。

陈龙在训练中常常会有一种失重感，想赢，却身不由己 ，这种感觉在喻文波来的那天达到顶峰。

坦诚地讲，对喻文波，陈龙的感觉是很复杂的。见他的第一面，陈龙就明白这个人是有天赋的。

喻文波身上有，陈龙没有的天赋。

那时候喻文波年龄还小，因为常常直播的原因，并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胆怯，他笑着，向陈龙伸出了手。

陈龙也笑，两人默契地握手。

2.

陈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，酸奶外壁还带着水珠。想了想，他又拿出一瓶，插好吸管递给正在rank的喻文波:“给。冰箱有酸奶，平时可以自己拿。”

喻文波有点受宠若惊，他才刚来ig，就让前辈给自己拿酸奶，尤其是......这个前辈之前打的还是自己的位置。

陈龙懒得看喻文波的表情，也不想探究他什么想法，递完酸奶后就干脆利落地转身。

喻文波一句谢谢卡在嗓子眼里，死活说不出来。“算了，下次再说吧。不过west哥真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。”喻文波吸着酸奶。

3.

ig输给了we。失去了s7世界赛的资格。

“你知不知道你亲手毁了rookie的梦想?”

“我演都演不了你这么菜。”

“别去s赛了，去了也是丢人。”

west近乎自虐地一条条看着粉丝的留言。

“jkl什么时候能上?快给我把西皇连人带椅子抬下去。”

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，手机屏幕因为太久没有操作暗了，陈龙再把它摁亮。

“陈龙，别看了。现在网上肯定都是喷我们的话，你在意这些干什么?”高振宁抢过west的手机，安慰地拍拍他的肩。

“jkl到底什么时候能上场?”屏幕来不及变暗，高振宁瞥见这一行字，于是突然沉默了。

“你别太难过。”高振宁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不太像安慰的安慰。

他也只能说这个。

4.

jkl生日那天，west没有对他说生日快乐。他比谁都明白生日意味着什么。他把祝福发在微博上。简单的一句祝贺，甚至连下面的评论也是寥寥无几。

“太子要即位啦，西皇驾崩了，都给我哭。”

陈龙看着下面的评论，笑得有些不合时宜。

喻文波端一块蛋糕过来，装作不经意地问:“west哥在看什么?”

陈龙抬眼，看见眼前的稚嫩的少年，不回答他的问题，而是说:“杰克上场了要加油啊，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。”

想了想又补了一句:“要开开心心的。”

喻文波过来本就是想听见陈龙的生日祝福，可是这个时候他觉得那些虚的都无所谓了。因为他已经得到最好的了。

“希望你开心。”

我很喜欢这个祝福。喻文波想。

5.

喻文波首秀表现不太好，队伍输了。奇怪的是，他的难受更多的不是来自于输了比赛，而是觉得自己辜负了west的期望。明明说好要加油的啊，怎么能让west哥失望呢。

陈龙也不太好受，本来在众人眼中他是应该开心的。在见到jkl之前，他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这种人的。年纪轻轻，有天分，颇具盛名，这样的人一般是自负的。

但是jkl完全不是。他很懂事，有少年应有的意气，却不张狂。陈龙输了比赛的时候，桌上会出现喻文波放的酸奶。“我不愿认为这是他的可怜，我宁愿告诉自己这是他给的关心和安慰。”陈龙想。

陈龙暗暗注视过喻文波的背影，每一次他都在想，好奇怪，我完全不嫉妒他，相反，我希望他好。

为什么呢？陈龙问自己。

6.

陈龙目睹喻文波在赛场上变得越来越成熟，越来越有压制力。

他注视他在深夜的rank，赛场上专注的神情，接受采访的游刃有余。

如果说天才之路是孤独的，那么我想目送你一程。

陈龙作为替补，跟着去了很多比赛，他觉得自己好像懂了那个问题的答案。

“因为他值得。这个少年值得所有荣誉。

所以我不嫉妒。”

7.

陈龙没想到ig能夺冠。ig其他人也没想到。

即使是在休息室里，陈龙也是激动万分的。游戏结束，他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与队友相拥。

等了那么久，终于有了一个属于lpl的s冠。

兴奋后陈龙清醒。

jkl跟着ig其他人去接受采访，兴奋地比划，一眼都没有看他。

于是陈龙就懂了。

只能送到这里了。少年不再需要在每场比赛后向所谓前辈邀功或自我批评，他不再期待所谓前辈称许的眼光。

他有更大的舞台。这个舞台是west无法触及的。

陈龙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抽烟，一根接一根。

8.

s赛后的很长一段时间，喻文波都沉浸在那种狂喜当中。可是即使这样，他也发现陈龙开始抽烟了。

喻文波有点担忧，却又不敢劝。只好每次都假装无意地提醒陈龙早点睡，别抽太多。

陈龙每次都会乖乖地应下，可是从不会作出任何改变。

我有点难过。陈龙想。

陈龙也不是没有过梦想，他也幻想过自己扛起奖杯的样子，可是那太遥远了，陈龙触碰不到。陈龙也不是不努力，他每次都会一个人认真地复盘比赛，打很多盘rank。

可是有什么办法呢，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就可以的。

“很残酷。”陈龙点烟，任它燃烧，看那一点在夜里明灭。

9.

陈龙谈恋爱了，女朋友是很好的女孩子，性格温柔，会给陈龙做很多好吃的。

机场候机的时候，高振宁大呼小叫地说陈龙笑着发微信，一定有情况。于是陈龙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了女朋友的照片。

“行啊，挺好看的，很乖巧。”高振宁惊讶于自己的观察入微。

喻文波也凑过来看了一眼，最终什么也没说，任他们拷问陈龙是什么时候交上的女朋友。

可是听到陈龙说自己有可能会退役娶她，心脏还是不由控制地跳了一下。

10.

ig在msi和洲际赛上接连失利，俱乐部里气压很低。

当west拿上烟盒要走的时候，jkl也跟上了。

他们坐在楼底下，四周是无边的寂静。陈龙划亮一根火柴，点起一根烟，照亮两个人脸上的郁郁。

两个人都没有说话，陈龙抽完一根烟，站起来对喻文波说:“走吧。”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去。

喻文波看着陈龙的背影，像很多次他向旁人对陈龙旁敲侧击的打听。

这个人啊，总有一天会退役，会娶一个温柔的女子，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。

或许我们本来，相遇也只有一支烟的时间。烟灭了，我们便只能分道扬镳，奔赴属于自己的远大前程。

终.

好可惜，我们都只是对方生命里的一个旁观者。